資管產品降費之爭：“癥結不在費率高低而在結構分配”

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 吳霜 上海報道減費讓利是資管行業的大勢所趨，尤其是在市場下行時，投資者們的呼聲尤其高漲：為何我一直在虧錢還要交高額的管理費？在資管行業發展更為完善和健全的國家，隨著資管產品總規模的攀升和結構的調整，資管機構已經完成了大幅降費，并且仍在小幅下行。以美國為例，根據德勤發布的《2023年投資管理行業展望》，從規模來看，北美資管市場規模的年復合增長率為13.1%，自2015年的30.01萬億美元翻倍至2021年的62.9萬億美元。而在費率上，各類基金產品費率都有明顯下降，其中權益投資類基金和貨幣類基金下降的幅度更大。美國投資公司協會的數據顯示，從1996年到2022年，股票型基金的平均費率下降了58%，混合型基金費率下降了37.89%；債券型基金的平均費率下降了56%；貨幣基金費率下降了75%。并且，2022年，股票型基金的平均費率下降了3個基點，至0.44%，債券型基金的平均費率下降2個基點至0.37%。可以看出，資管規模的攀升是降費的一大前提。銀行理財、基金“費率價格戰”已打響近10年來，中國的基金行業經歷了快速發展，管理規模從2012年的2.80萬億元翻了近10倍。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數據顯示，截至6月底，公募基金規模為27.69萬億元。雖然中國公募基金規模與美國相比仍有較大差距，但費率改革已正式啟動。7月8日，中國證監會公布的公募基金行業費率改革工作方案指出，改革將分階段穩步推進：主動權益類基金的管理費率、托管費率將統一降至不超過1.2%、0.2%，公募基金證券交易傭金費率將有所下降，銷售環節收費將逐步規范。同日，多家公募基金集體披露公告，自7月10日起降低旗下部分基金的管理費率和托管費率——已成立的股票型基金和混合型基金中，管理費率超過1.2%的全部降到1.2%，托管費率超過0.2%的全部降到0.2%。實際上，在此之前，基金公司已經開始自發下調費率。5 月下旬以來，多家基金公司如天弘基金、國融基金、東方基金、大成基金、中信建投基金等，密集宣布下調產品管理費或托管費，產品類型涉及股基、債基、混合型基金等。此輪費率下調包括固定管理費、銷售服務費等，且下調力度不小。除了基金外，銀行理財雖暫未出臺明確的降費政策，但在激烈的行業競爭之下，機構之間已悄然開始了“費率價格戰”。5月23日，招銀理財發售的“招卓價值精選”首次明確提出“不賺錢不收費”，即當產品累計凈值低于1元時將暫停收取固定投資管理費。隨即，在6月之后，寧銀理財、興銀理財等多家理財子迅速跟進，對旗下部分理財產品進行了費率優惠。記者梳理發現，這些產品利率下調幅度也很大。比如，興銀理財某款產品的管理費由0.3%降至0.01%；寧銀理財則將原來0.4%的固定管理費降至0。不過，在多位業內人士看來，此次“降費潮”更多是短期的營銷策略，意在增加產品吸引力，是否具有可持續性依舊存疑。其實早在2022年，國務院就已經提出“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9月15日，國務院辦公廳發布日前印發的《關于進一步優化營商環境降低市場主體制度性交易成本的意見》，其中提出“鼓勵證券、基金、擔保等機構進一步降低服務收費，推動金融基礎設施合理降低交易、托管、登記、清算等費用”。管理費率下調將直接降低投資者持有成本，提高投資者體驗感和獲得感，吸引更多中長期資金進入公募市場。中國資管市場降費仍有較大空間一位資管行業的資深從業者向記者表示，“降費不僅是市場環境導致的暫時選擇，更是未來的長期趨勢，相比海外市場，中國的資管產品費率偏高”。以公募基金為例，根據美國投資公司協會數據顯示，2022年，美國股票型基金的平均費率為0.44%，混合型基金為0.59%，債券型基金為0.37%，貨幣型基金為0.13%。Wind數據顯示，中國基金市場股票型基金的平均管理費率為0.80%，混合型基金的平均管理費率為1.17%，債券型基金的平均管理費率為0.36%，貨幣型基金的平均管理費率為0.26%。除債基費率基本持平外，其他類型的基金費率均遠高于美國同類基金。相比于公募基金，銀行理財的管理費其實較低。南財理財通數據顯示，占整個銀行理財市場九成以上的固定收益類產品的平均固定管理費為0.23%，混合類為0.32%，權益類為0.87%，商品及金融衍生品類為0.27%。除了規模之外，另一影響基金費率的因素是產品結構。美國市場基金可以大幅降費的另一背景是以指數基金為代表的被動管理產品規模和占比雙升。從2000年底到2022年底，美國指數基金總凈資產大幅增長，從3840億美元增至4.8萬億美元。這種快速增長導致指數基金在長期基金總凈資產中所占份額上升，2022 年底比例比2000年底的 7.5% 增加了兩倍多達到了27.9%。這使得資管機構盡管經歷了降費但依舊能獲得較高的利潤。投資人和管理人的利益如何綁定對于普通投資者來說，近期的資管機構降費的呼聲較高背后主要源于對產品收益的不滿。2021年下半年以來，上證指數從3723.85點的階段性高位一路下跌，一度突破3000點，最低達到了2863.65點的低位。相對應的，近兩年來基金收益低迷，Wind數據顯示，截至7月20日，全部基金近1年的平均回報率為-5.27%，近1年超半數基金獲得負收益；近2年的平均回報為-8.57%，三分之二左右的基金為負收益。而去年銀行理財的收益也創歷史新低，平均收益為2.09%。私募基金2022年全年平均收益率為-8.03%，其中，有5080只私募基金取得了正收益，占比為29.49%。Wind數據顯示，截至7月20日，券商集合理財近1年的平均收益為2.2%，也處于較低水平。用益信托網數據顯示，2022年，標品信托產品的平均收益率為-6.68%，獲得正收益的產品占比為21.76%，中位數為-4.41%。資管和財富管理市場的發展自然會推動管理費用的下行，但也有一種聲音認為，理財產品的收益并不是影響理財產品費率的決定性因素，一味的追求低費率反而不利于資管行業的長遠發展。上述資管行業人士認為，基金管理費是基金公司主要收入來源，本質是基民為資產管理服務付出的成本，實際上并非是直接與投資者回報正相關。過度追求低費率可能會導致資管機構進一步全方位控制成本，但對提升管理能力并無助益。此外，目前費率較高還有部分原因是渠道銷售費用的強勢地位，不少資管機構為了增加市場占有率不得不對渠道支付更多尾傭，最終轉嫁給投資者。據了解，基金公司的渠道建設費用一般在管理費的50%左右，并且購買基金產品的認購費（1.2%）、申購費（1.5%）、托管費（0.25%）也通常是由渠道全部收取。“所以產品費率的癥結不在于高低，而在于如何調整分配結構，一方面使機構與投資者共進退，另一方面，充分發揮管理人優勢，調動員工積極性，提升投研能力，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幫助投資人獲取長期收益上”。一位基金公司渠道部負責人表示。